本报驻日本特约记者 潘小多 本报记者 肖震冬
“食品价格上涨，日本消费者纷纷寻找便宜货”，彭博社3日以此为题报道称，食品价格上涨迫使日本消费者节衣缩食，因为他们的购买力正在下降。近段时间以来，日本市面上的大米、鸡蛋、卷心菜等多种日常食品价格大幅上涨，统计数据显示，仅2025年3月就有2343种食品计划涨价，单次涨价的平均幅度高达17%。受此影响，不少消费者和企业经营者被迫改变日常开支计划。那么，当前食品价格上涨对日本民众的消费造成了多大影响？《环球时报》特约记者对此在日本进行了走访调查。

4日，横滨超市内售卖的半棵白菜和卷心菜。卷心菜售价相较记者去年同时期购买时上涨超过一倍。（潘小多摄）

消费频率降低，但支出没变
日本居民近几年一直受到物价上涨的影响。继“米荒”导致大米涨价后，近期日本的蔬菜价格也逐渐失控。记者一位食素的朋友已经将去超市的次数减少近一半，还放弃了每天一到两个水果的习惯。尽管如此，她发现2月份的支出几乎和以前没有区别。另一位收入不低的朋友现在买菜时选择绕一点路去街边的小菜店而非超市。她对记者表示：“高级超市里的水果的确好看又好吃，但是一个丑橘要500多日元（100日元约合4.9元人民币），一个富士苹果要400多日元，那还不如到小菜店买些品相一般但价格便宜的。”
在亚马逊生鲜平台上，一棵白菜已经超过1000日元，卷心菜大约在450至500日元之间。一位有3个孩子的妈妈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已有近一个月没吃过这两种菜了，家里制作日式炒面时也用豆芽替代了卷心菜。一位80岁的老人告诉NHK电视台记者，“叶类蔬菜特别贵，靠养老金生活真的很艰难。”
关于叶类蔬菜价格高涨的原因，日本农林水产省园艺作物科的负责人表示，去年夏季极端高温和冬季低温少雨导致卷心菜供应不足，价格上涨。消费者转向白菜，需求增加，但冬季降水不足也影响白菜生长，供应趋紧。预计3月春季白菜上市后价格将稳定。但负责人也表示，原本已呈下降趋势的卷心菜价格为何重新上涨目前尚不明确。
除了蔬菜，在日本持续涨价的食品还有很多。上述3月计划涨价的2343种食品中，冷冻食品等加工食品最多，达1381种。彭博社援引日本“帝国数据库”的数据称，预计今年食品行业约有两万种商品的价格将上涨，远远超过去年的涨价幅度。
中小企业经营面临挑战
食物全面涨价给中小企业，特别是个体经营者造成极大的困难。东京新宿一家餐厅每天大约消耗15公斤大米。由于成本上涨，该店在上月起对所有菜品统一涨价50日元。即便如此，店铺的利润仍受到严重挤压。由于店里九成顾客都是附近的大学生，店主不得不每天奔波于各大超市，寻找更便宜的大米，以降低采购成本。
在日本知名大米产地山形县鹤冈市，一家经营63年的老字号“本间便当店”于2月28日停止了面向个人顾客的销售。便当店每天出售1000多份便当，受大米涨价影响，老板将每份便当的饭量从250克减少至200克，但仍难以维持盈利，甚至难以支付14名员工的退休金。
记者住所附近的中华物产店可以提供购物配送服务，此前起送价只有3000日元。但是因为菜价上涨，需求增多，半年前起送额调高到了6000日元。其他电商平台也调高了配送费用，亚马逊等平台偶尔有生鲜优惠商品，都要预约到几天之后才能配送。
彭博社报道称，随着日本越来越依赖进口，食品成为政策制定者的痛处。日本的食品自给率（以卡路里计算）已从大约30年前的50%下降到2023财年的40%以下。2024年日本的食品进口额约为出口额的9倍。而进口食品的价格受到俄乌冲突等全球事件影响，日元贬值也使进口食品变得更加昂贵。国内供应则受到气候变化等无法控制因素的影响。此外，塑料包装材料等非食品类成本，如物流费、人力成本、能源成本等均呈上升趋势。由于企业难以通过削减内部成本来抵消生产成本上涨，利润不断被压缩。
菜价仍有飙升风险
近两个月来，日本为平抑菜价大幅增加蔬菜进口量。据日本财务省数据，1月份卷心菜进口量达1.74万吨，同比增长43倍，其中90%来自中国。白菜进口量从去年几乎为零增至1440吨，生菜进口量也达到2023吨，同比增长1.7倍。为缓解米价压力，日本农林水产省计划通过两轮竞标投放21万吨储备大米，预计3月下旬进入零售渠道。
但雅虎日本新闻网日前报道称，日本气象厅最新发布的2025年夏季天气预测似乎预示着蔬菜价格面临再度飙升的风险。据预测，日本周边地区6—8月将受暖气团覆盖，全国范围内的气温可能高于往年平均水平。一般而言，持续高温将会影响蔬菜的生长。
南开大学日本研究院教授、副院长张玉来4日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分析道，当前日本食品价格上涨是国内外多重因素叠加的结果，根源来自2022年俄乌冲突开始后形成的输入型通胀。他解释说，首先是日元贬值导致的进口食品昂贵，冲击了日本本就对外依赖的食品消费结构。其次是国内劳动力不足推高了企业的生产成本。再者，日本的脱碳转型也使得不少工业生产成本上升，包括食品生产。他表示，这些必然性因素再加上卷心菜等特定食品减产，以及当前国际上的关税不确定性等偶然因素共同推高了日本食品整体的价格。张玉来提到，日本官方的干预措施效果不佳，一定程度上是由于政府和央行之间的宏观经济政策方向出现了分歧。而如果当前的通胀状况不得到缓解，将对消费者心理产生更深影响。